我在彰化寫不停

大部分的人，在中心時，都會有個精神支柱，這個支柱，可能是朋友，可能是家人，也可能是情人。
想當然，那時我的心靈支柱是敏，我也一直以為，我可以把她當作我煩悶軍旅生活一直的支柱，然而，在離開中心後，這精神支柱就傾倒了，我突然感到莫名的孤單及脆弱。

『我被拘押的初期，是最難受的時刻，亦即我還具備自由人的思考模式，譬如說，渴望在海灘上，游到海裡去。我正在想像腳下最前頭波浪的聲音，身體投入水中感到解脫時，突然覺得監獄那堵牆竟是這樣接近我。』
卡謬，異鄉人一書，主角初入獄時的感受。

初下部隊時以為，我的軍旅生活，就像這樣了…

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會有結果的；一直以來，我總是希望著自己的等待，能如許多故事情節般，總會有美好的結局，然而事實上，我只是在懷抱著一個早知道不可能的結果罷了。

離開中心後，日子在不斷轉換及適應環境中渡過；我隨著國家的安排受訓、下部隊、認識長官、認識弟兄、認識環境，我根本來不及安撫自己的情殤；
時間流逝的異常快速，快得讓我甚至想不起來放假時究竟做了些什麼事，我像行屍走肉般過著部隊生活，就在此時，又一件事打亂我的生活......

******************

下部隊約兩個月後的某次休假，我回到那個位於南部小鎮的母校參加園遊會；
回去之前，我並沒有告知盈，事實上，我也並沒有刻意想與她保持聯繫或疏離。

南部太陽依舊炙熱，我回想起兩年前初到這小鎮時的情形，上一刻明明還是灼人的陽光，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下一刻突然烏雲密佈，下起大雷雨，因為驟下的雨而淋得一身濕的我和朋友，呆在騎樓下，看著炫麗詭譎的落雷割裂前方的天空，我們驚恐著。

一瞬而逝的二技生活，回憶歷歷，彷彿只是昨日。

穿梭在園遊會各個攤位的我，一直思考著，是否將來退伍後，我再回想起軍旅，也只是一瞬？是否在軍旅期間發生在我身上的所有改變，所有心傷的記憶，也將成為一瞬，想不全卻也忘不掉？

全部攤位逛過一次後，和認識的學弟妹打完招呼，正準備回去時，一轉身，剛好跟遠遠走來的盈打了個照面。

挽著一個男人的手，依偎在一個男人身邊的盈。

我呆立在原地，無法思考
如同當日面對驟下的滂泊大雨以及撕裂天空的落雷般，驚。

她看見我時，也是呆立
男人望向我，目光相對時，我不禁輕呼
「是他！」

和盈交往時，她常提起他
她隔壁班的班代，有才華又體貼
一個我也很讚賞的學弟
一個我可以猜得出來『該』成為她新男友的人選。

她比我早做出反應，彷彿早預習過這天的來臨似的，跟身旁的男人說了幾句話，男人露出諒解的表情，放開她的手。

「你好嗎？」
她獨自走向我時，問了這句話

我看著她，這個我曾最熟悉，深印在腦海的臉孔，如今怎變得如此陌生？
「嗯…」
「回來怎麼都沒跟我聯絡呢？」
「因為…」我正思索著藉口時，她打斷我的話
「這裡人太多，我們到那邊去聊」
「他呢？沒關係嗎？」
「沒關係，我跟他說過了」

望向學弟，學弟報給我一個諒解的微笑，我突然覺得自己很笨拙。

走到宿舍外的階梯時，她說：
「你等我一下哦」
然後，她便跑進便利商店內。

曾經，許多個夜裡，我和她坐在這望著滿天的星空燦爛，說著數不盡的情話，而如今，同樣的階梯，卻讓我心痛不已。

她回來的時候，遞給我一罐我最喜歡的咖啡。
甫分手，情人的習慣，仍會存在腦海一陣子，就如同我記得她喜歡喝菊花茶半糖般，然而，這樣的記憶，卻只會一再的劃過心上的傷口，一刀一刀，緩緩，劃過，再劃過…

「什麼時候到的？」
她在我身邊坐下，說著
「今天早上，我叫小胖去接我的」
我打開咖啡，喝了一口，苦澀且酸
「怎麼都沒通知我呢？」
「因為只是回來逛逛，一下子就要回去了，時間有點匆促，就沒跟太多人聯絡。」
「嗯…在部隊中，過得還好吧？」
「還不錯，已經慢慢習慣了，我們隊上的幹部人都很好」
「那你之前提到的學長學弟制呢？會很重嗎？」
「不會，可以說一點都沒有，現在已經跟以前軍中情況不一樣了，申訴管道也很多，幹部也蠻注重弟兄間的相處情形，所以資深資淺間的相處都還不錯。」
「雖然有些學長比較重觀念些，但是，只要凡事做好，他們也不會故意找麻煩」
「哦，那就好了啊，像你之前說的，你可不要成為那種會找學弟麻煩的人哦，一年多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的。」
「嗯，我知道，我蠻慶幸自己分到這個庫隊的」

說完這句話，我們之間，有幾分鐘的沉默
她在想什麼呢？我在想什麼呢？

我想問什麼？

一陣風揚起，她的髮香傳來，這個我曾經在許多夜裡聞著的味道，如今竟也開始陌生了。

「他對妳怎樣？」
我終於問了，我想，這也是我們間一直想問，想說的吧。

「嗯…」她停頓了一會

「有時候，我們會有小吵架，但是，他真的對我很好，在我最傷心的時候，他一直陪在我身邊，一直等著我」
「嗯，那就好，妳知道，我希望妳幸福的」
「我想，現在的我該是幸福的吧，他對我付出很多，就好像…」
「好像什麼？」

「好像，當初我對你付出那麼多一樣，我也似乎可以理解，當初你和我在一起時的心情了」

她說完這句話後，我們突然都沉默
四周也像呼應著我們的心情，聲音靜寂。

愛情的過程中，總是會有付出較多的一方，雖然，愛情並不能這麼衡量，然而，在愛情走至終端時，現實總是會讓人去想起，付出這麼多，值得嗎？

「值得…」
她說
「我並不後悔和你在一起」
她對我說
「雖然，我還是沒法留住你」
她望著我
「謝謝妳…」
除了感謝，我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我該走了…」
「嗯…」
「你要好好保重，咖啡不要喝太多，在部隊要小心，不要被欺悔，身體要趁這段期間調養好，要變壯一點…」
「我不能再在你身邊照顧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遇到喜歡的人，要對她好一點，女生是要好好疼的，還有…」
「還有，希望你也早點找到你的幸福」
「嗯，我知道」
「我走囉，下次回來，記得通知我」
「嗯，拜拜！」
望著她挽著她男友的手離去，我想起當初在校園裡，她挽著我的手的景象，如今，那手挽著的，已不是我。
她的男友，呵，真刺耳的稱呼…

（妳不是說，聖誕節前，不會忘掉我嗎？）

最想問的話，還是沒出口
分手的情人，就祝她幸福吧！

於是，全消逝了
我乍失所有對事物的情緒反應，變得麻木，後來想起，或許這樣也比較好，在適應軍隊生活的初期，變得怎樣都無所謂，也就沒有適應不良的情況；終究，我失去了明菁，也失去了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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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莫言書中說的一句話：
「原來所謂傳統是要建立在落後及愚味之上啊！」
就如同當初我面對部隊許多『傳統』時的感受。
然而，這樣的想法在一復一日的單調軍隊生活中變得殘破不堪，許多的堅持被時光的洪流所沖傾，加上園遊會那天的相遇後，我反而更泰然且半自棄的面對這一切。

開始學會喝酒，學會抽菸，學會如何在面對不同的人時載上不同的面具，學會去接受許多合理或不合理的命令制度；在身體及心智被磨鍊得健壯堅強的同時，順帶連原本的純真性格也磨掉了。

「現在當兵啊，實在是浪費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時間，雖然當兵也有好處啦，但是台灣的兵實在是太多了，讓一大堆年輕人少了奮鬥的機會，才準備要拼而已，就要當兵了」。
這是入伍前理髮店阿伯說的，很難得在老一輩的人身上聽到這樣的話；我一直搞不懂保衛國家為什麼要用武力，就如同我不能理解維持世界和平所以要發動戰爭般，或許這些都只是我反對兵役的藉口，但我總以為，服兵役讓許多人和社會產生斷層。

隊上的班長曾針對我這想法對我做『開導』，他說，大多數的人，都服過兵役，回到社會時還不是過得很好；的確，對某些人而言，近兩年的時間其實在人生路程上並不是太長的時間，然而，對另一些人而言，如果多出這近兩年的時間，他們在社會上的成就將不同於一般，或許你會說，對終究會成功的人而言，他們只是晚了兩年成功而已，但事實並不是如此，成功和時間長度並不是成正比的，這兩年的時間，他們可能已經錯失了無數個機會，甚至一生再也遇不到的機會，如同我失去了，陪在敏身邊的機會…

但這樣的想法是不足以對人言的，反正既來之則安之，我們無法去改變這樣的環境體制，雖然無力，也只有接受了，我讓自己相信，國軍戰力的存在，是有其必要性的，只是，兵力是否造成資源的浪費，我則持保留。

「我這樣延續了幾個月，之後，我只有囚犯的思考模式。我等待每天一次在院子裡的散步，或者我的律師來訪，其餘的時間，我都安排得很妥當。我常常想，要是有人把我放進一棵枯樹的樹幹裡生活，除了看看頭頂上那片天空之外，無事可做，我也會慢慢習慣，等待羣鳥飛過或者浮雲相遇…這印證了媽媽的一個見解，她常常說：最後，人會習慣一切的。」
異鄉人書中的下一段，最後，人會習慣一切的，我也慢慢的，習慣部隊生活，或者也可以說，已經麻木了。

反正，一切都無所謂了，失去最後的精神支柱，反而不會去在意時間的流逝是急是緩，一轉眼，我恍恍惚惚，在部隊已經呆了一年，然後，終於，我又和敏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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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見個面吧？」
「要做什麼？」我的反應有點冷漠
「有樣東西，我要親自交給你」
「很重要嗎？」
「嗯，很重要」
「對妳很重要，還是對我？」
「對…對我們兩個都很重要」
「好吧，什麼時候，地點？」
「明天晚上，同樣，老地方」
「好，我會到」
掛上電話，我思索著，對現在的我和她而言，不管什麼東西，已經沒有什麼是重要的了，或許只是她一廂情願的認定吧！

到達『約定的場所』時，老位置上還沒有人，我坐在『我』的位置，不管鄰桌的側目，逕自點了根菸，沉浸在煙霧瀰漫中，扮演著我和她之間我一直扮演著的角色，等待者，等待著……

「先生，對不起，這個位置是禁菸區哦，如果你要抽菸，那邊的位置還有空位，我可以馬上為你調整」
服務生很有禮貌的，來提醒我早已知道的事實。

「哦，抱歉，請你拿個菸灰缸給我，我馬上把菸熄掉」
「嗯，沒問題，請你稍等」
服務生走遠時，周遭的厭惡眼光才轉移

菸及抽菸，這曾是我最厭惡的物品及行為，如今，我竟成了自己所最討厭的人，前女友的話語突然在耳邊響起：

「不要成為你所討厭的人…」
我望著未熄的菸蒂，苦笑

「什麼時候開始抽菸的？」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異常冷漠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快一年了…」
我沒轉頭，快一年了，我們快一年沒見面了…

「為什麼要這樣？」
她的聲音有點激動
「怎樣？」
此時，服務生將菸灰缸送了過來，我懶得答謝

「你不是最不能忍受菸味的嗎？你不是最討厭在公共場所抽菸的人嗎？你為什麼會變得如此？」
我們還是維持同樣的位置

「是啊，不過那都是當兵前的事了，軍中讓我改變許多，也學會許多，包括這個」
我晃了晃手上的菸

「別把當兵當做藉口！你不記得了嗎？當初入伍前，你信誓旦旦的對我說，你絕對不會染上壞習慣的，如今呢？看看你自己！」
我們的聲音已經大到引起鄰桌的側目

「是，我是說過這樣的話，但那又如何呢？妳還不是說過，在我當兵時妳不會結婚的，結果呢？」
「這根本是兩回事啊…」
我不理會她軟化的口氣，繼續說著

「對我而言，這並沒什麼不同，我失去妳，也失去那個過去的自己」
我猛然轉身，如預料的，看見她臉上兩行清淚，我心疼卻仍狠心的淚
對我而言，我們之間一直維持著的美好，也在那兩行淚中消逝了

「你變這樣，我會擔心…」
「妳會擔心？從以前開始，妳就從沒好好關心過我，一直都是我拿熱臉去貼妳的冷屁股，妳只會說謝謝我的關心，說好忙，說很想見我，但是找不出時間，說好久沒我的消息，然後從頭到尾都沒打電話給我，只有有事情時才會想到我，利用完了就又消失好一陣子」
「最後，妳竟然還說，妳要跟別人結婚，是因為家中的安排，是不得已的，妳自己說，究竟是誰在找藉口？」
「是因為我的緣故，你才變得如此嗎？」
「呵，妳對我的影響，還沒到那麼大的程度」

我說謊

「不管怎樣，我希望你變回那個我認識的人，我不想你變成這樣子」
「回不到過去了，那個一直等著妳的男人已經不在了，這不也正是妳所希望的嗎？」
「我的希望？什麼時候，你又顧慮到我的期望了？一直，我都希望你能更積極一些，希望你多付出行動，但是，你總只是遠遠地看著我，你總說你的心在我身邊，但你的人卻不在啊！」
「我說過，我們本質太相似，所以，我們也都太被動了，或許，我們真的沒有緣分吧，這是我今天要給你的東西，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的，但是，如今看來，你也不想聽了」
說完，她丟下一個包裹，帶著泫然欲泣的，烙在我腦海的最後表情，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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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拆開包裹，幾封信，及一張請帖。

我拆開第一封信

「你是大笨蛋！你是豬頭！」

開頭第一句話

「你還記得嗎？你說過，我是第一個罵你豬頭的人；其實，很多事我都還記得的，和你的一切回憶，都是我今生最重要的記憶。」

「某種層面而言，那次對你的告白，是期待你的救贖，雖然我說我接受了家裡的安排，但是，我原本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的，」

「而你這個大笨蛋，卻在我那麼想念你時，說你愛上別人了」

「你怎麼那麼快就放棄了呢？」

「在你身邊而你以為你不能愛我，你不問我，你不牽我的手。」

我想起了，那時，我在電話中跟她說我愛上盈時，她語帶顫抖的祝福。

「其實也不能怪你，我早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種人，就像我聽到你說愛上你女朋友時，我也只能祝福，卻不跟你訴說我的失望。」
「我好像能體會，你知道我要跟他訂婚時的心痛了」

第一封信到此結束，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衛，似乎開始崩解。
緩緩的，我拆開第二封信

「我們都是等待者及被等待者：我等著你，你等著我；我被你等待，你被我等待，於是，兩條線，一直平行延伸，難以交會。」

「唯一交會的時候，是你跟我告白那時，你不知道，我等你那句話，等了多久，那時的我，是多麼開心，但是，卻來不及了。」

「還記得有次深夜，我打電話給你，電話中的我，一直哭泣嗎？」

「我想你不會忘記，因為第二天，我就見到你了。」

「看到你，我又心軟了，不想讓你擔心，所以跟你說沒事，沒事…」

「那一個夜裡，他又在家人面前，跟我求婚，我的家人，全站在他那一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好無力，好孤單，只想到你。」

「明明知道你可能陪在你女朋友身邊，但還是，忍不住打電話給你」

「只是後來，你也放棄我了，你不再時常打電話關心我了」

「前年夏天，你問我，「所謂的『永恆』在哪裡？」當時身體因為癲癇所困，嚴重時，可能就一厥不醒了，那時的我悲觀的想：哪裡有呢？持續的心情已經算堅定的了，「永恆」不過是我們不想面對下一瞬間可能轉眼襲來的風暴所希冀的奇蹟罷了。然而當我又和你並肩走在木棉道上時，期待「停格」也許就是一種「永恆」的保留，我不想走到下一步，不想知道過程不想知道結果，不想看到木棉與杜鵑的開落，只想和你，停在那一刻的繽紛」

「你發覺了嗎？是的，我有癲癇，遺傳的」
「你從不問我，我也從不告訴你…」

第二封信到此結束，我終於知道，關於她身體的病痛，而我，竟從不知情。
我心痛的，拆開第三封信

「上個男友的家人，因為怕我的病會遺傳給小孩，所以排斥了我們的交往。」

「你總不問我的身體，我知道，因為你不會因為這樣的病就不愛我，伯伯也不會因為這樣的病，就不接受我」

「對於你們，我是充滿感激的，但是，我來不及接受你的告白，卻已經被安排一段婚姻了」

「我們怎麼總是錯過呢？」

「或許，我們的緣分，就僅僅如此吧！」

「這個將成為我丈夫的男人，對我很好，他家，也不會因為我的病而排斥我」

「雖然我並不愛他，但是，漸漸的，我也接受他了」

「如果你能如你說的一直愛著我的同時，還能愛上另一個人，那我為什麼不能在還想著你的同時，接受另一個人呢？」

「我常常想，究竟是我們的愛太不絕對，還是我們都太容易放棄了呢？或許，兩者都是吧？」

第三封信，就只有如此，信末的話，也是我常常思慮的。
然後，是最後一封信

「我結婚了」

開頭第一句話，我震驚，馬上看那張差點被我撕掉的請帖，日期是，上星期四，我沒放假…
腦中一片空白

「是的，我選擇不告訴你，我不能殘忍的要求你的祝福，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這個即將的事實，於是，我選擇了事後再告訴你」

「對不起，對不起…」

「一月十八號，我就要去歐洲了，那個我們一直想去的地方」

「只是，我們終究，沒辦法一起去…」

「我好愛好愛你，可是，這是最後一次，這麼對你說了」

「剩下的日子，我沒辦法陪在你的身邊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戀著過去，遇到喜歡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要積極些」

怎麼每個女人，在離開時，都說同樣的話？

「答應我，如果真的有來生，我們一定，要真正相愛，要在一起」

「你曾經在提過，從不知道我究竟在不在乎你；是的，我在乎你，是曾經也是現在。」

「如果你沒停止過想我，我也該告訴你：我從未忘記」

「所有你說過的話，我們之間的回憶，我都刻印在腦海，我把它當做，你對我的祝福」

「明天，上機前，我要親口對你說：我好愛，好愛，好愛，你…」

信，到此是結束了
今天的日期是一月十八號，我打電話到她家，她早已離去。
此刻，她已經在飛機上了
後來，我才知道，她來見我時，男人在外面等著，她轉身離去後，就直接上機了。
我和她的最後，竟然是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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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收假前，她妹妹又拿了一封信給我，聽說，是上機前，在車上臨時寫的。
我打開信，字跡有點潦草

「原本，見你，是想給你一個祝福的擁抱的，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變成這樣」

「你我都知道，服兵役會讓一個人改變很多，但是，在你身上的改變，卻絕對不是我想見到的。」

「如你說的，我們都回不到過去了，你已經不再是那個一直等著我的男人，而我也不是那個能陪在你身邊的女人了」

「但是，這絕對不可以是你變成這樣的藉口，你該為自己好好想想，為擔心你的人好好想想」

「當兵對一個人而言，可以是阻礙，也可以是充實的好機會，或許我們的事對你有很大的影響，但是，我相信你，你不是這樣就會被打敗的人」

「我相信你沒改變，就像我也一直沒變」

「你不用再擔心我，也請不要讓我擔心，我要努力過得快樂幸福，我也希望，你能如此」

「這一趟去歐洲，大約去一年，順便養病，回來時，你也退伍了，屆時，我希望你變回那個我認識的男人。」

「關於來生的約定，請你，把它好好放在心裡，這一生我們可能是沒緣分了，但希望，來生我們的緣分能讓我們相愛。」

「要離開台灣時，最掛心不下的，就是你，希望你能好好保重；一年後，再見面時，我們能給彼此一個釋然及祝福的擁抱。」

信到此結束了，我帶著信，回到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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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若權的書寫著：「對於感情不夠積極的男女來說，『緣分』，往往是最好的藉口，彼此錯過了，卻心安理得，連遺憾都可以掩飾得那麼完整」

我和她之間，終究因為彼此的不夠積極而錯失了。
懦弱的我，竟然想把這樣的結果，怪罪於服兵役上。
就連染上惡習，也推咎於環境使然

回到部隊後，我想了很多
當兵讓我失去許多東西，無形的，有形的，也差點，讓我失去了自己。
敏留給我的最後一封信，讓我終於又想起最初
或許我已經回不到原本的我了，但是，剩下的軍旅，我將利用這段人生的停駐點，讓自己成長，成為嶄新的人
一個不讓敏失望，一年後可以給予她祝福的擁抱的男人
我將慢慢改變
首先
就從戒菸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