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彰化寫不停

關於母親...（二）生活的劇變

那一年的期末考我沒去考
家家張燈結綵時，喜氣洋洋的過年時，我們在準備喪事
初二回娘家時，我拿著母親的神主牌，回外公外婆家
一下車，三跪九叩
我哭得不能自己，尤其見到外婆時
就算是現在想起，我還是很悲慟
悲慟白髮人送黑髮人…

家族中，我是夢見母親最多次的人
那陣子，每次回外婆家，外婆都會問我
有沒有夢到母親，母親說了什麼
說著說著，就掉淚
我很不會應付這樣的場面
而且，是長輩的悲傷

最不能難過傷心的，是我
我得表現出很堅強的樣子
我不能讓父親倒下
不能讓其他人擔心
長子的責任在那時第一次湧現
雖然沒有人要我背負起什麼
但我就是覺得有責任…

回到學校，受到很多同學好朋友的關心
然而越多的關心，對那時的我而言，是越多的傷心
其實我不想一再去碰那個傷口
但每個人都是出自好意，我知道
所以，我常常咬著牙
不讓自己在班上哭出來
現在想想，十歲的我，原來已經那麼愛逞強…

印象最深刻的，是母親過世後第一個母親節
在學校的音樂課，唱了幾首歌頌母親的歌
對甫喪母的我，是多殘忍的一件事啊！
眼紅著不敢讓別人看到，咬著唇都滲出血來
回到家中，還得面對家人
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大哭特哭了好久…

生活中真正感到母親走了
是在從學校回到家時
成了鑰匙兒童
一開門，空盪盪的屋子
孤單、難過

一個人在家時，還常接到母親以前的好友打來的電話
她們不知道母親走了
甚至有次，一個母親好久沒聯絡的好朋友
終於得知我家電話打來時
才得知母親已經走了
那位阿姨在電話另一端大喊：
「小弟弟，你開玩笑的吧！你是她兒子嗎？」
「是的，我是」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她…我才多久沒聯絡而已」
那位阿姨哭了出來，我冷漠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她

是的，我冷漠著，到最後
我得用一種堅強的態度來面對諸如此類的事件
所以我用冷漠的堅強
雖然我是慟著，但，我不斷告訴自己，我要表現的堅強
堅強，堅強，再堅強
如同母親一般堅強


母親發生事故的那天
彷彿早有預感似的
把家中從頭到尾整理了一遍
所有的東西都歸定位
她出門時，我們還在午睡
沒想到就此天人永隔

後來整理遺物時，才發現，母親有寫日記的習慣
一本日記，平穩的躺在衣櫃抽屜裡
彷彿刻意放在那，要讓我們找到似的
還有一封信，裡面是幾萬塊
捐給彰化家扶中心的
也是彷彿，要我們記得拿去寄

家扶中心，母親領養的小女孩，後來還有寫信過來
我們暪了一陣子，讓小孩漸漸淡忘
那時我跟弟就決定
往後有錢，一定要持續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因為那是母親一直在做的事…